《中国金融》｜莫万贵：金融助力扩大有效投资

导读：发挥货币政策功能，通过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等增量举措，加大对基础设施和重大项目融资支持

作者｜莫万贵「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文章｜《中国金融》2022年第22期

进入2022年，针对经济运行面临的超预期因素冲击，金融部门坚决贯彻党中央、国务院部署，积极落实稳经济一揽子政策和接续政策，先后推出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等增量举措，加大对基础设施和重大项目融资支持，保障房地产合理融资需求，着力扩大有效投资，稳需求增就业，确保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

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拉动基础设施投资

2022年6月29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以下简称国常会）确定了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支持重大项目建设的举措，提出通过发行金融债券等筹资3000亿元，用于补充包括新型基础设施在内的重大项目资本金（占比不超过全部资本金的50%）或为专项债项目资本金搭桥，以此引导金融机构加大配套融资支持，吸引民间资本参与，扩大有效投资。8月24日，国常会部署稳经济一揽子政策的19项接续政策措施，决定在之前3000亿元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已落实到项目的基础上，再增加3000亿元以上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额度，继续支持基础设施建设。该项工具的推出并优质高效落地，展现了我国金融部门“聚优势资源、举可用之力”的动员能力，充分发挥了政策性开发性金融机构对民间投资的引领撬动作用，精准提振有效投资需求，为稳经济大盘提供了有力支持。此次推出的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从制定到落地，均体现了“快、准、实、稳”的突出特点。

落地高效，迅速形成实物工作量

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从推出到成立基金相距不足一个月，第一期基金从成立到完成投放仅用时约30天，充分体现了“落实快速、投放高效”的特点。7月20日至21日，中国农业发展银行（以下简称农发行）和国家开发银行（以下简称国开行）先后成立基础设施基金有限公司，注册资本金均为100亿元。两家基金公司分别于成立次日向相关项目投放了首笔资金。8月20日和27日，农发行和国开行先后宣布完成首批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投放，分别投放资金900亿元和2100亿元。其中，农发基础设施基金已签约500余个项目，完成全部900亿元资金投放；国开基础设施投资基金已签约422个项目，投放资金2100亿元。

第二期基金从宣布到完成投放仅用时月余。截至9月20日，国开基础设施投资基金第二期已投放1500亿元，支持项目421个；两期累计投放资本金3600亿元，支持项目超800个。截至10月12日，农发行完成1559亿元的第二期资金投放；两期共支持基础设施领域项目1677个，涉及项目总投资近3万亿元。截至10月12日，进银基础设施基金已完成684亿元投放任务，支持114个重大项目，带动项目总投资近万亿元。

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从基金设立到投放完成，前后用时仅约2个月，有助于高效化解资本金筹措对重大项目建设的制约，推动相关项目加快形成实物工作量。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2年前三个季度，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同比增长5.9%，增速较1～8月份提高0.1个百分点，连续两个月小幅回升。其中，基础设施投资同比增长8.6%，连续五个月回升；制造业投资增长10.1%，社会领域投资增长13.2%，均保持较快增速。

聚焦重点，统筹社会与经济效益

重点突出。为了有效支持高质量规划建设和民生领域补短板，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重点投向三类项目。一是五大基础设施重点领域。其中包括：交通、水利、能源等网络型基础设施；信息科技物流等产业升级基础设施；地下管廊等城市基础设施；高标准农田等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国家安全基础设施。二是重大科技创新等领域。三是其他可由地方政府专项债券投资的项目。8月31日，国常会要求扩大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支持领域，更好地吸引民间投资，老旧小区改造、省级高速公路等也被纳入支持范围。

各有侧重。从公开数据看，农发行重点支持市政和产业园区基础设施、交通基础设施、农业农村基础设施、能源基础设施、城乡冷链和重大物流基础设施、社会事业、保障性安居工程、新型基础设施八大领域。截至10月12日，农发基础设施基金已支持市政和产业园区基础设施项目888个，投资金额994亿元，项目数量与投资金额占比均为最高；支持水利项目229个，投资金额370亿元；支持交通基础设施项目140个，投资金额521亿元；支持职业教育项目82个，投资金额75亿元。进出口银行的投资侧重于稳外贸与促航运，重点投向交通基础设施、能源及水利基础设施、集成电路、产业园区及重大物流基础设施等领域。截至10月12日，进银基础设施基金向港口、机场、铁路、公路等交通基础设施领域投放基金462亿元，占投放总额的67.6%；向能源基础设施领域投放基金65亿元，占比9.5%；向产业园区及重大物流基础设施领域投放基金35亿元，占比5.1%。国开基础设施投资基金主要投向五大基础设施重点领域、重大科技创新、职业教育以及其他可由地方政府专项债券投资的项目（见图1）。

市场导向。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依据市场化原则，在实际运行中自主决策、自负盈亏、自担风险、保本微利，力求投资规模与项目收益平衡。与此同时，通过加大对产业升级、农业农村等基础设施建设重点领域相关项目支持，在带动贷款投放的同时，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

投贷联动，托底稳经济大盘

撬动银行配套资金，引金融活水。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支持可快速精准打通资本金无法到位造成的堵点，可以引导8000亿元政策性开发性中长期信贷资金、商业银行配套融资跟进，形成“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政策性银行贷款/商业银行贷款”融资模式。从公开数据看，截至10月12日，中国建设银行两批基础设施基金授信总额达2816亿元，重点支持交通、水利、能源、市政等领域，可以有效推进基础设施基金项目配套融资。光大银行(601818)投放7笔“国家基础设施基金重大项目”配套融资，投放金额1.78亿元，为17个项目批复授信超过100亿元，投资撬动作用明显。按照“工具作为项目资本金的比重不超过50%”测算，两批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6000亿元的额度预计可撬动1.2万亿项目资本金，推动形成巨大的项目实物工作量，共同助力稳定宏观经济大盘。

提振中长期融资需求，托举宏观经济。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投放以来，对融资需求的撬动作用逐步显现。人民银行2022年第三季度银行家问卷调查报告显示：基础设施贷款需求指数为61.3%，环比上升2.9个百分点；贷款总体需求指数为59.0%，环比上升2.4个百分点。资金供给配合融资需求，带动信贷规模显著回升。2022年9月，金融机构新增人民币贷款2.57万亿元，同比多增7964亿元；其中，企业中长期贷款单月新增1.35万亿元，同比多增6540亿元。由于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大多以股东借款模式完成投放，带动9月份委托贷款新增1507亿元，同比多增1529亿元。按照“基础设施项目最低资本比例为20%、工具作为项目资本金的比重不超过50%”估算，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可拉动总投资规模约6万亿元，相当于GDP的6%左右。考虑到上下游带动作用，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对GDP的拉动作用将更大。

进退有度，维护适宜政策区间

市场化程度高。一方面，资金使用市场化。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通过专项建设基金，按市场化原则投资，以股权投资、股东借款等方式投入项目，补充项目资本金缺口。股权投资模式下，基础设施基金公司依法合规，只做财务投资，行使相应股东权利，不参与项目实际建设运营。实践中，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主要以股东借款方式实施。在这一模式下，基础设施投资基金公司、政策性银行或国开行、项目公司股东三方签订股东借款合同，基金公司委托银行对项目公司发放贷款，项目公司股东再以贷款资金对项目进行增资。另一方面，资金退出市场化。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资金投资到期后，可采取股权回购、股权转让、公开上市、ABS等方式退出，或引入第三方回购，按市场化原则确定退出方式。

结构性货币政策支持设备更新改造

设立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

2022年9月13日，国常会提出要大力支持经济社会发展薄弱领域的设备更新改造。为落实国务院决策部署，人民银行于9月28日设立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支持金融机构以不高于3.2%的利率向制造业、社会服务领域和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等发放设备更新改造贷款。该专项再贷款可发挥总量和结构双重功能，起到“扩大制造业需求，推动消费复苏，增强发展后劲”的效果。

货币财政联动，降低实际贷款成本。本次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总额度在2000亿元以上，贷款利率为1.75%，期限1年，可展期两次，发放时间为2022年9月至年底。银行以不高于3.2%的利率投放中长期贷款，人民银行按照贷款本金100%向银行给予专项再贷款，中央财政为贷款主体贴息2.5%，确保在2022年第四季度内更新改造设备的贷款主体实际贷款成本不高于0.7%。

精准发力，兼顾政府引导和市场配置。本次专项再贷款发放对象包括国家开发银行、政策性银行、国有商业银行、中国邮政储蓄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等21家金融机构，支持包括教育、卫生健康、文旅体育、实训基地、充电桩、城市地下综合管廊、新型基础设施、产业数字化转型、重点领域节能降碳改造升级、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体系在内的10个领域设备购置与更新改造。在上述范围内，各家商业银行自主决策、自担风险，实现市场资源配置。

重启抵押补充贷款

2022年9月，国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净新增抵押补充贷款（PSL）1082亿元，期末抵押补充贷款余额达到26481亿元。这是2020年2月以来PSL余额首次出现净增长，月度净新增规模也时隔多年重回千亿元以上。这一工具重启使用，可加大对实体经济薄弱环节和重点领域的融资支持力度，带动有效投资，助力稳定宏观经济大盘。

提供长期、低成本资金，增加定向信贷投放。本次再次启用PSL，旨在充分发挥其“特定用途、专款专用、保本微利、确保安全”的基本功能。与设备更新改造专项再贷款等工具不同，PSL具有期限长、成本低的特点，更易匹配回款时间长、回报率低的基建项目。通过定向投放大额、长期限流动性信贷，PSL可进一步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有效支持特定领域、特定区域以及特定项目建设。人民银行公布的资料显示，截至2022年6月末，PSL利率为2.8%。

投放灵活，着力跨周期调节。作为阶段性工具，PSL有明确的实施期限或退出安排。例如，自2019年5月起，随着棚改工作接近尾声，货币化安置力度明显减弱，PSL余额稳步下降。截至2022年6月末，PSL余额降至2.62万亿元。

综合施策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

受宏观经济波动、行业周期性调整、新冠疫情反复冲击等诸多不利因素影响，我国房地产市场面临下行压力。为稳市场增信心、维护购房者合法权益、切实保障民生，金融政策从供需两端同时发力，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

需求端，着力降低居民购房成本。2022年8月22日，人民银行下调居民个人住房贷款挂钩的5年期LPR 15个基点，降低居民购房成本。9月29日，人民银行决定阶段性调整差别化住房信贷政策，符合条件的城市可自主决定在2022年底前阶段性维持、下调或取消当地新发放首套住房贷款利率下限，加大因城施策力度。9月30日，人民银行下调首套个人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0.15个百分点，5年以下（含5年）和5年以上利率分别调整为2.6%和3.1%，系时隔7年首次下调。上述信贷政策加大了对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的支持力度，有助于提振市场信心，增强居民购房意愿。

供给端，保障房地产企业合理融资需求。一是配合住建部等部门推出政策性银行专项借款，支持已售逾期难交付住宅项目建设交付。专项借款精准聚焦“保交楼、稳民生”，资金封闭运行、专款专用，严格限定用于各地已售、逾期、难交付的商品住宅项目建设交付。通过专项借款撬动、银行贷款跟进，房地产企业加速已售逾期难交付住宅项目复工交付，确保购房人合法权益，有助于维护社会稳定大局。二是按照市场化、法治化原则支持民营房企发债融资。例如，由中债信用增进投资公司对房企发债提供“全额无条件不可撤销连带责任担保”，为民营房企提供增信支持，带动房地产融资适度增加。在多项金融政策支持下，房地产销售和融资近期已呈现边际改善。

持续提高政策效能稳投资

下一阶段，金融部门将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抓好已出台政策落地见效，研究出台新的政策举措，着力稳投资、稳宏观经济大盘。

一是保持货币信贷和社会融资规模稳定增长。在“量”上，货币政策将始终坚持稳字当头、以我为主，继续维持货币信贷总量合理增长，保持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与名义经济增速基本匹配，发挥好货币政策的累积效应。政策实施有前瞻性和提前量，兼顾长期和短期，兼顾稳经济、稳物价、防风险。

二是充分发挥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的牵引带动作用。在“结构”上，认真落实已出台的各项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加快推进关键领域设备更新改造，尽早形成现实需求。用好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强化对重点领域、薄弱环节和受疫情影响行业的支持。继续做好“加法”，根据宏观经济运行、疫情变化及外部形势，统筹考虑是否出台新的增量措施，兼顾速度与质效。

三是持续健全市场化利率形成和传导机制。在“价”上，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畅通货币政策传导渠道，进一步释放改革促进降低贷款利率的潜力，推动降本增效。继续完善中央银行政策利率体系，巩固以公开市场操作利率为短期政策利率和以MLF利率为中期政策利率的中央银行政策利率体系。持续强化市场基准利率培育，优化LPR报价形成机制。按市场化原则培育国债收益率曲线。

四是各方协同发力提振民间投资。加强部门间政策协调，积极推动将具有较强带动作用、投资规模较大的民间投资项目纳入各地区重点投资项目库，加强资金等要素的保障力度。充分发挥多层次资本市场作用，加大对民间投资的融资支持，鼓励民间投资参与盘活存量资产。深化“放管服”改革，持续优化投资环境，破除制约民间投资的各种障碍，努力做到金融对民营企业的支持与民营企业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贡献相适应。■

（本文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供职单位意见）

（责任编辑　张林）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中国金融杂志。文章内容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和讯网立场。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请自担。